2024/07/05
祖靈賜予最溫柔的生命歷程 我與我的夥伴。雲海
文˙圖/社團法人南投縣能高越嶺道生態旅遊推動發展協會/邢玉玫

今時回望過往,人生走過的路徑一目了然,2016年是職涯上一個很特別的轉換。在接續完成陽明山國家公園歷史建築再運用、「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故事館」解說編撰、完辦歷史建築-竹子湖蓬萊米原種田事務所八十八週年紀念式後,即離居繁華都市。藉由林業及自然保育署委辦計畫的參與,轉進部落,實則追隨前述經歷中靈魂人物-平澤龜一郎先生(1890-1981)的足跡,由能高郡(埔里)前進霧社,走進能高賽德克山村。這彷彿是一場穿越時空的追尋,在歷史爬梳中,與前世今生的再相遇。

落腳賽德克山村
2016年3月底落腳在仁愛鄉春陽村第四班,等待被擱置的「能高越嶺國家步道生態旅遊示範計畫」重新啟動時機;同年12月「能高生態旅遊協會」正式成立,持續以「點頭寸進」的步行方式,深入踏查春陽、精英及都達村,作為開啟部落蹲點歲月的儀式。同時享受著行走在省台14線、鄉道、農路及山徑上的獨孤寧靜。目光所及的影像紀錄,則成為尋常日子裡的錄寫。但由於生活環境、習慣及文化的差異,蹲點部落的初期不似想像中的順利、安穩與愜意。心裡不時的猶疑,卻因一隻部落犬-雲海的陪伴而日漸踏實。雲海的出現,著實像是賽德克族祖靈賜給的守護,伴隨相依,成為日後支持走過部落山居,重重困難罣礙的力量。

蹲點部落雲海全程陪伴
2017年初在春陽村史努櫻部落出生的雲海,就像部落任何放養的狗狗一樣自由成長。雖不是血統純正的台灣土狗,但都達部落Teymu Losi簡阿守耆老(2019年獲「世界原住民族高等教育聯盟年會」頒「貫徹生命於狩獵與山林知識傳統文化傳承」榮譽獎項),卻對雲海萬般疼惜。因而在帶領進行能高越嶺國家步道民族植物調查時,雲海的隨行陪伴畫面,像是老獵人重溫與獵狗情誼的再現。後續更延伸為以雲海保線所為目的地,不論是聯合畢業登山活動的送隊與接隊,或是生態旅遊步道段來回行程的陪走,守護犬雲海其實是狩獵與山林知識傳統文化解說最接地氣的參與;而距離屯原登山口約4.5公里處的雲海保線所也就成為取名「雲海」的最佳詮釋。

自2017年2月上旬,雲海進駐廬山部落的協會辦公室至今,一人一狗可說是形影不離。若問能高協會的老師姓名?沒幾個族人能回答,但部落裡孩童及大人們都知道「雲海媽媽」或「雲海老師」就是能高協會的老師。常年以揹籃揹著雲海往返部落及台北之間,幾個轉乘車站的售票姊姊或賣店阿姨,也因雲海的乖巧,而成為每次見面必相互招呼寒暄的朋友;甚或是在每次來來去去路程中與陌生旅客的短暫交談,大家都不吝給予我們一路平安的祝福!

說起蹲點部落工作的全方位參與,雲海絕對是排第一,尤其在開啟能高賽德克山村文化資產登錄的相關作業時,諸如2019年「霧社事件.馬赫坡古戰場-Butuc一文字高地暨運材古道」,登錄為全臺第一處「史蹟」類文化資產的審議會及2023年雲海保線所5筆建物列入具文化資產價值之「能高越嶺步道文化資產價值評估」行程等,雲海也是次次在場見證參與。

天災重創部落成孤島
去年杜蘇芮、卡努兩颱風過境,致使仁愛鄉成為重災區。接續蘇拉、海葵颱風二度受創,記憶猶新的是不預期的卡努颱風外圍環流引進的西南氣流,超大豪雨像是撒潑的雨神,將一大缸一大缸的雨水狂瀉在仁愛鄉的上空傾倒人間。根據中央氣象局統計,8月4日南投仁愛鄉境內,仁愛、廬山氣象站測得設站有史以來最高的單日降雨量(749、667毫米)。嗣後土石流及大規模崩塌警戒快訊、預警性道路封閉作業、停班停課訊息……一一湧入,各處的災情畫面陸續在部落群組流傳,幾乎所有道路網無一倖免。處處土石崩塌、路基掏空、塌陷或道路斷裂,對外交通完全斷絕,各部落皆成孤島! 當大雨影響導致無法穩定供電及網路訊號斷訊的情況下,在一片漆黑中,部落從空間的孤島,轉為族人心中的孤島!!!

每過一個檻,就多一份繼續的勇氣
生平第一次在災區成為災民,災後約近一個半月時間,雲海相伴徒步逐一紀錄族人在部落群組回報災情和災損的地景。深切體認氣候變遷的預警,對偏鄉部落的衝擊敏感度遠遠大於平地都市。面對只會越來越嚴重的氣候災害,減災工程有其極限,須搭配防災警戒、疏散避難及自主救災等軟體建置,建立「救災不如備載、避災,防減災重於應變、重建」的觀念與行動力,嚴肅呼籲「源頭管理/治理」方是因應之策。

有句話這麼說:「人不是活一輩子,不是活幾年幾月幾天,而是活幾個瞬間」,當尋常日子一天一天過,很多慣性導致對危機感知的迷茫,災害示警或許是提供一個瞬間頓悟的機會。

當初藉由委辦計畫的參與轉進部落,歷時7年餘的歲月,歷經「放手一搏」的快意、疫情的衝擊沉潛,尤其是去年風災的重創……。在「思危、思退、思變」的翻轉中,隨著2023年的結束,也正式告一段落;至於穿越時空,追尋平澤龜一郎先生足跡的情事,也在拜讀葉高華老師《強制移住-臺灣高山原住民的分與離》大作,獲得再接再厲的線索。感謝蹲點部落所遭遇的每個喜怒哀樂的人生功課,每過一個檻,就多一份繼續的勇氣。感謝祖靈賜予最佳守護夥伴-雲海,牠是部落緊緊跟隨不離不棄的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