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圖 呂益齊
埔里被稱為「臺灣的心臟」,在虎仔耳山上,有座「地理中心碑」,還有「山清水秀碑」,都是大家熟知的地標。
不過你知道嗎?在這片山林,曾經有兩座神社——「能高社」與「能高神社」。雖然如今大多已經消失,只留下零散的石燈與狛犬,但它們見證了臺灣不一樣的歷史時刻。
同化政策的開頭——山頂上的「能高社」
埔里在日治時期屬於「能高郡」轄下,「能高郡」是得名於「能高山」。位於臺灣地理中心的虎仔耳山,除了有著「山清水秀碑」與「臺灣地理中心碑」兩個知名地標,也是埔里居民與外地旅客都喜愛的遊覽勝地。
臺灣天文原點地標,舊時為能高社所在地。
從虎仔耳山眺望埔里盆地。
大正九年(1920 年),地方為了配合「內地延長主義」政策,能高郡內也推廣日本神社參拜的信仰體系,即所謂「國家神道」,第一任埔里街長杉山昌作向總督府申請借用虎仔耳山一帶的土地,來建設神社相關設施(遙拜所)。不過計畫推遲與更改,小型社祠「能高社」於昭和二年(1927 年)落成,祭祀的神靈與臺灣最崇高的神社「臺灣神社」一致,有代表日本國土開拓與經營的「開拓三神」:大國魂命、大己貴命與少彥名命,以及被尊崇為「鎮臺之神」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。
每年的十月二十八日是例行祭典,市街上會使用日本國旗作為裝飾;小學校、公學校生合唱日本國歌《君之代》(日文:君が代)。從這些活動可看出,當時的政策透過神社相關活動,來讓臺灣人民的生活融入日本文化,以加強對日本政府的認同。
埔里的神社活動遊行,燈籠上繪有代表日本的「日之丸」(日文:日の丸)。圖片來源:宋華琴發行,《古早人鄉土情》(南投:尋根之旅工作室,1997 年),頁 137。施教道先生提供。
戰爭下的精神動員——位於山麓的「能高神社」
為了慶祝日本開國神話中「神武天皇」在橿原即位兩千六百年,昭和十五年(1940 年)間舉行了一連串的慶祝活動,由於此時的神社、神道信仰與國家、天皇的崇拜高度結合,活動往往是宣揚國威與祈求戰事順利等等,這是在戰爭擴大的局勢下、對國民所實施的精神總動員,促使國民支持戰爭。神社作為日本實施信仰同化政策的中心,為此,能高社也預定進行擴建計畫,能高郡守大塚久義等人決議在虎仔山山麓 (現今埔里高工範圍)興建一座受官方認可的「能高神社」。
能高神社大鳥居,圖片由埔里圖書館提供。
「能高社」與「能高神社」的建築
「能高社」是早期推動的,建築規模很小,只有供奉神靈的小型本殿、狛犬、簡易手洗舍、鳥居兩座,與二十餘對由地方官民奉獻的石燈籠。
「能高神社」則是為了配合盛大的慶祝活動,因此規模較大,有:供奉神靈的本殿、供眾人參拜的拜殿、存放祭祀用具的「祭器庫」、準備供品的「神饌所」,以及神職人員辦公的「社務所」等等,配置完善許多,甚至還有水池與小橋作為造景,相當典雅。
兩間神社都是「流造」風格,正面的屋簷向前延伸成流線型曲線。能高神社本殿與拜殿間有朗誦祈禱文的「祝詞舍」連接,不僅能遮擋陽光與雨水,也使祭祀順利進行,相當適合臺灣炎熱多雨的氣候。(參考資料:《臺灣日日新報》昭和十五年十月六日第五版。)
朝倉喜代松發行的能高社明信片,照片中的兩隻狛犬原為清代大埔城武官衙門的官獅。檔案原件由國家圖書館典藏,筆者獲得授權許可後使用。
臺中「春宵寫真部」發行的能高神社鎮座祭紀念明信片,圖片來源為埔里鎮立圖書館
戰後的神社遺跡
戰後,日本人離去,神社參拜與祭祀中止,山頂的能高社荒廢,後續又受到國民政府「去日化」政策的影響,將石燈與鳥居逐步拆毀,如今僅存破碎的石燈遺跡散落在參道兩旁。能高神社在戰後短暫作為中山紀念堂使用,後續作為埔里初級農業職業學校的校地,部分石燈與狛犬由許清和先生移置到由他主持興建的醒靈寺,一併保存至今。
醒靈寺的能高神社狛犬,底座刻有「兩千六百年十月 事務所員一同」與「奉獻」字樣。註:紀元兩千六百年為西元1940年
從「能高社」的興建,再變遷到「能高神社」,符合總督府推行的宗教教化政策,這也反映了政策從溫和的「內臺一體」同化,逐漸轉向以戰爭動員為目的的「皇民化」。從溫和同化的轉變為促使台人支持戰爭的。國民政府來臺後,又以「中山紀念堂」取代神社的威權象徵。神社的建造與流變,反映出了臺灣在不同時代背景下的氛圍,現今地理中心與埔里高工內還殘留著少許石燈遺跡,默默訴說著這段歷史。
地理中心附近的石燈殘跡。